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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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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天還未亮沈南枝便起了身,輕手輕腳沒敢吵醒陸衡,手腳麻利地收拾好自己,這便悄然離開了屋中,前去為陸瑩的宴席做準備。

陸瑩未曾對這個宴席有過多解釋,沈南枝只知前來赴宴的皆是與陸瑩年歲相仿的朋友,既是小姑娘們的聚會,在吃食的準備上便選擇了較為清淡爽口的口味。

從餐前果盤小食到豐盛的午膳,最後再是餐後甜點,沈南枝生生忙活了近兩個時辰。

因著陸瑩特意交代府上的廚子口味早已吃得膩味,而這次宴席她就是想嘗嘗沈南枝的手藝,沈南枝這便沒叫廚房的下人們掌廚,在他們前來幹活時也只叫他們幫著打下手,時間緊迫她便也將府上其餘人的早膳也一並備了一份,直到所有吃食都準備妥當,天早已大亮。

這頭各院的下人剛端走沈南枝準備的早膳,沈南枝擦了擦額頭的汗,也打算回屋沐浴一番去告知陸瑩宴席已準備妥當。

身份尊貴的世子妃親自下廚,並且來來回回忙碌得滿頭大汗只為換取一些有關祭祀大典的信息,若是換了旁人,只會叫那人以為陸瑩這是在刻意為難。

但沈南枝卻完全不這樣想,她得以有了回報陸瑩的方式,甚至心中隱隱猜想著,這是否也算得上是陸瑩對她的一種認可。

即使說來有些可笑,但對於她來說已是彌足珍貴。

沈南枝收拾妥當後便打算去一趟陸瑩的院子,但還未來得及朝那去,徐氏院中的丫鬟便急匆匆找了來:“世子妃,夫人讓您趕緊過去一趟。”

沈南枝一楞,徐氏從未在請安之外的其餘時候召見過她,甚至連請安時也似是與她沒什麽話可說一般,向來都是草草了事。

她下意識回憶了一下今晨向徐氏請安之時自己可有多說錯說什麽話,但自是思緒無果,微微頷首後,只得先朝徐氏的院子去了。

入了偏廳,徐氏便坐立在桌前,桌上擺著幾份甚是眼熟的餐食,沈南枝不著痕跡看去一眼,很快便認出這是今晨自己在廚房時,為府上其餘人準備的早膳。

雖是因著占用了廚房而順手準備的,但沈南枝卻是藏了些難以啟齒的小心思在裏面。

她知自己嫁入陸家本就非你情我願,甚至相比她的無可奈何,陸家對她是更為排斥和厭棄的,這樣的日子越往下過便越不知會是怎樣的,她也無別的本事,或許叫府上人知曉她也算是有個一技之長,亦或是念著她這點討好般的小心思,心裏會待她稍有寬待和平和一些。

徐氏跟前的那碗粥明顯有動過的痕跡,她不知徐氏食量如何,但顯然那粥下了大半,應當也算是合了她的口味,沈南枝悄然松了口氣,來此前心中不安的忐忑也消散了些許。

可這口氣還未完全舒緩下去,徐氏忽的擡眼朝她看來,眸底的視線冷厲又疏離,儼然一副要訓斥責備她的架勢,冷聲開口道:“你今晨可是入了廚房?”

沈南枝下意識攥緊了手指,兩手交錯在身前,小心翼翼開口道:“就順手準備了些吃食,可、可還合母親口味?”

沈南枝聲音很輕,她的嗓音偏軟,音調低柔,這番話說出口便有幾分顯而易見的討好之意來,實則並不會惹人厭煩,反倒令人覺得憐惜和柔軟,沒有半分棱角。

可徐氏仍是沈了臉,重重拍了下桌,厲聲道:“成何體統!”

沈南枝被嚇了一跳,身子一顫,便聞見身後幾個下人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

她未能瞧見站在她身後的幾名徐氏房中的下人有些疑惑地面面相覷一瞬,很快又低下了頭。

方才早膳端上桌時,徐氏還對今日的餐食頗有誇讚,難得多吃上了幾口,卻又在得知這是沈南枝所做的之後瞬間變了臉。

沈南枝顫了顫唇,不知自己做了何事竟惹得徐氏如此大怒,聲音越發低微:“母、母親息怒,媳婦不知……”

徐氏板著一張臉,眉眼鋒利:“不知什麽,不知你如今身為國公府世子妃,不知你一舉一動都將叫人與國公府聯系在一起?”

沈南枝垂著頭說不出話來,她似乎時常被人這般數落得擡不起頭來,父親、母親,乃至曾經不小心碰到了沈槿柔心愛的花瓶,她也會驚呼出聲對著她好一頓抱怨和數落。

所以,她這是又做錯了什麽呢?

徐氏壓根沒想等沈南枝開口,進而繼續訓斥著:“你作為世子妃,當著眾多下人的面進出廚房之地,若是不知曉的還以為我陸家將你這新婦給欺負了去,可是我陸家何處將你給虧待了?”

“沒、沒有的……”沈南枝啞口無言,她本是好意,也不知徐氏會對此這般在意,雖說是以她的身份的確是不需進出廚房這等油煙之地的,但也未曾到這般嚴重的地步啊。

她本就嘴拙,面對徐氏這般毫不講理的訓斥,自是沒辦法為自己辯駁半分的,只能生生承下徐氏的怒火。

徐氏瞥見沈南枝這副逆來順受的怯懦模樣心底那股子煩悶卻是沒有消散多少,張了張嘴,正想再說些什麽,門外有小廝來報:“夫人,世子前來向您請安。”

如翻書一般,在聞見自己兒子前來的消息時,徐氏眉眼間瞬間撥開了雲霧,眼眸一亮,微翹了嘴角道:“喚他進來。”

沈南枝聞言識趣地退到了一旁,徐氏至此也再無過多心思將註意力放到她身上。

陸衡入了屋,先一步便瞥見了立在角落微微垂著頭的沈南枝,他倒是沒曾想沈南枝這個時辰會出現在徐氏這裏,但也未曾多問,轉而向徐氏請了安:“孩兒給母親請安。”

徐氏微微頷首,起身便迎了上去:“衡兒今兒個怎想起來我這了,可有用膳?我喚下人給你備些吃食。”

陸衡看了眼桌上已是用過大半的膳食,眉梢輕挑,扶著徐氏坐回了桌前:“還未曾用膳,今兒個這菜色瞧著倒不像是母親平日的口味,最近可是換了批廚子?”

即使桌上已是殘羹剩菜,但瞧上去倒也並不寒磣,再看平日裏胃口不大的徐氏也吃去了大半,想來今日的菜品應當是味道極好的,陸衡沒有多想,本就未曾進食,眸底便生出幾分期待來。

豈知話音剛落,徐氏便又沈了臉,目光瞥過角落默不作聲的沈南枝,從鼻腔裏發出一聲冷哼來,道:“那得問你剛過門的妻子了。”

陸衡聞言將視線向沈南枝投去:“怎的了,這是惹母親不悅了?”

被喚到的沈南枝當即回了神,張了張嘴,忙道:“不是的,我只是……”

沈南枝話未說完,陸衡便又自顧自將她的低聲給打斷了去,收回視線朝徐氏溫聲道:“母親莫要因著些小事氣壞自己身子,她有何做得不當之處,之後我會再與她說道的。”

未說完的話語在陸衡這番話下噎在了嗓子眼,沈南枝怔了一瞬,很快便又將雙唇閉上,垂下眼來沒了要再開口的意思。

陸衡這話好似是在徐氏面前替她辯駁著什麽,可話裏話外卻又明顯地向著徐氏,認定定是她做了什麽不妥當之事惹惱了徐氏,可他分明連是什麽事都還未過問,又如何能這般就下了定論。

徐氏自是無心去關註沈南枝心中所想,倒也沒想再在陸衡面前逮著沈南枝的一點過錯不放,這便算是松了口,點了點頭便擡手喚來了下人傳膳。

待到下人領命離去,徐氏又側頭看向一旁的沈南枝:“好了,今日這事便也到此為止,我與衡兒還有些話要說,你若沒旁的事,便先退下吧。”

沈南枝自是不想在此多待片刻,福了福身,腳下步子匆忙便離開了屋中。

沒過多久下人便將新的吃食被端上了桌,陸衡看了一眼,下意識問道:“這怎與母親方才所用的餐食不同,我倒是也將這些吃得有些膩味了,廚房裏可還有別的?”

這會屋中沒了旁人,徐氏便也沒藏著掖著了,徑直開口道:“方才那些,是沈南枝今晨在廚房親手做的。”

陸衡聞言,眸底閃過一絲訝異,倒是沒能理解徐氏話外之音,有些訝然道:“她竟還會下廚?瞧著手藝不錯的樣子。”

話畢,陸衡這才註意到徐氏不悅的神情,反應過來道:“母親方才是為了這事便將她喚來嗎,不過是入廚房做了頓飯,也並非什麽大事,何需如此動怒?”

徐氏瞪了陸衡一眼,皺著眉頭道:“我此前與你說的你可是都忘了?”

“孩兒自是不會忘,可這兩者間有何關系?”

“我此前叮囑過你,這樁婚事本就為皇上賜婚,你想要從這樁婚事中全身而退並非易事,我們雖是已設計在祭祀大典上讓沈南枝出岔子,可到底是不能完全放寬心來,只有讓錯責全權出在沈南枝身上,你才能得以有休棄她的理由,在此之前,人後你要如何待她都無妨,但人前自是不能讓人覺得咱們虧待了她,否則日後遭人詬病,影響的可是你的名聲,這也是我為何讓你切莫被美色迷昏了頭,絕對不可與她圓房的原因,你可是當真明白這其中的利害嗎?”

陸衡一怔,一時間像是腦子有些轉不過來一般,在徐氏說到最後,腦子裏便僅留下了“美色”二字,下意識便有些不自然地開口道:“她……何來的美色,母親可真會說笑。”

陸衡沒發覺自己這話說出口時,全然沒有之前的那般底氣了,反倒不自覺在腦海中回想起昨日貼近她身時,鼻腔嗅到的那抹馨香和手掌下不盈一握的纖腰。

沈南枝的確不是相貌出眾的女人,但他卻不知為何此時想起她那張面容,又不覺有多排斥和厭惡,相比最初,他此刻竟是沒有以往那麽強烈地想要立即將她休棄,甚至還在惋惜著,因著這個計劃,他竟不能碰她。

徐氏倒不知陸衡心中的想法,只是近來瞧見沈南枝為祭祀大典的準備忙碌不已,心中只覺有些憂心,微微嘆了口氣,便又叮囑著:“衡兒,官場如戰場,你爹不也已將實情告知於你,如今咱們陸國公府的處境並不樂觀,眼下我們所擁有的一切,很有可能會在頃刻間蕩然無存,你作為家中嫡長子,國公府的世子,當是應擔起這份責任,陸家若想要東山再起,你身邊自然不能是這等女子伴於身側,她於你的前途於我們陸家的存亡是沒有半分作用的。”

陸衡從那混沌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徐氏的話猶如一根根尖刺刺入他心中,他滿眼覆雜地看著徐氏,默了許久後才終是斂目遮去了他眼底的目光,沈聲應了下來:“是,母親,孩兒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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